新《鹿鼎記》引爭議:文學名著不理應成為電視劇的護身符
在中國電視劇發展史上,人們對名著改編的熱情從未降低,人們認識到,早期經典電視劇中相當一部分也是源于名著改編。名著具有持久而有意義的生命力。如果通過視聽手段重新創作,再搬上銀幕,可以喚起國人的文化記憶,普及原著的文化內涵,回應觀眾內心的期待。當然,它也能給生產者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但為什么近年來名著改編作品的質量和美譽度持續下降?根本原因在于創作觀念的轉變。過去,越來越多的藝術作品被創造成文學的母體,現在越來越多的名著被用作商品營銷的標志光環。這可以從最近一些有爭議的改編中看出。
從某種程度上講,名著改編與散文創作是相似的,可以是“散”的,但需要“聚魂”。無論如何改變視角、如何改變情節、如何增減人物、如何改變表情,改編作品在價值取向、主題內涵、審美調性等方面都應與原著基本一致。最近,新版《鹿鼎記》改編自《半生緣》的兩部電視劇,因同名而怨聲載道,深深植根于原著的精神肌理之中。小說半生緣的主題是“人生的長袍上滿是虱子”,被解讀為“人生是一件華麗的長袍”。在劇中,觀眾很難理解小說的魅力——陰暗環境的缺失或人性的墮落所造成的凄涼感。取而代之的是這場苦劇的怨恨和痛苦。顧曼璐在小說中被塑造成一個霸氣的“大姐”,她敢愛敢恨,但也很迷人。很難看出人物內心的算計和華而不實的氣質。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顧曼貞和性格溫柔柔弱的沈詩鈞在劇中被簡化為一個追求愛情的新青年。所有這些人物都消除了原著中的“不”,有一個人物是不悲傷的。此外,小說中顧曼貞和沈詩鈞的愛情悲劇,不僅有外力的驅動,而且與他們的內在氣質密切相關。不過,在劇中,更多的是歸因于“打鴛鴦”,失去了原有的思想深度和人文魅力。
同樣,新版《鹿鼎記》出現的問題,也是由于劇的表面效果與原作的精神內核嚴重背離所致。這部小說不僅是一部讓人發笑的喜劇,也是一部掩蓋悲傷的嚴肅劇。它不僅表現了人性的自由和情感,而且對當時的社會制度和民族性格進行了深刻的批判。然而,這部新電視劇所謂的“喜劇待遇”和“年輕表情”卻讓它成為一場夸張的鬧劇。觀眾無法理解浮世繪中歷史的深邃與微妙,封建王朝的頹廢與個體命運的掙扎。忠貞、喜怒哀樂的俠義精神似乎已被噱頭和姿態所取代。
如何理解“忠于原著”?當然,這里的“信實”,不是照本宣科,是照本宣科,是照葫蘆畫畫。由于時代背景所引起的藝術形式的變化和審美情趣的變化,對一些表現方法和視角進行改造,對一些情節或人物進行增刪改,是必要的,也是有道理的。然而,隨意的“魔術改革”就太多了。新版《鹿鼎記》以“撒石灰嫵媚眼見毛十八”開頭。魏小寶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吹著口哨,不斷挑戰著觀眾的耐心:面部表情過度用力,面對面的拍攝,夸張變形的肢體動作,以及從不放過每一個哼哼唧唧聲的冗余配音,以尋求某種特征,放大某種屬性的作用,毫無疑問,用一片葉子遮住眼睛,為小而失去大的是不明智的。不必打著“創新”的旗號武斷行事,因為有價值的創新需要融入時代氣質,遵守藝術規律,而不是為了“走出去”而刻意創新。
名著改編劇自誕生之日起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從鑄造到生產再到宣傳,也形成了比較成熟的市場模式。但是,如果過分依賴市場運作,追求經濟效益,很容易在追求利潤的傾向下,降低作品的審美水平。在《愛的起源》中,被批評最多的是演員的選擇。一些老一輩的“成熟”演員在集體“溫柔”地演繹角色時,難免會多一些夸張,少一些凄涼,這會讓觀眾覺得不聽話。新版《鹿鼎記》由于跳躍節奏、過渡段的刻板拼貼,以及各種細節上的錯誤,常常讓人迷惑不解。如何防止藝術創作的邏輯在市場化運作中受到阻礙和扭曲,是創意制作者應該深思的現實命題。
名著不是電視劇的護身符。改編名著沒有對錯之分,其成功與否取決于創作者的態度、誠意和技巧。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只把名著作為電視劇的封面、光環、祝福品和亮麗外衣,而將名著改編僅僅視為“賺快錢”的捷徑,而不注重經典精神、藝術形式的轉化和匠心獨運的品質創造,那么作品就成了不僅會喊不出聲來、站不住腳、走得遠,也難免逃不過市場的表現。